【汈汊湖】美文 | 情满汈汊湖

我的老家汉川上房垸,地处汈汊湖西,以前是汈汊湖的一部分。

上世纪七十年代读小学,冬天我都是溜着冰去上学或回家。说是溜冰,其实是在冰面上行走。学校距离家三四里远,出家门就是河,从河里上岸,就是学校的大门。

溜冰途中,有时会坐在冰面上休息。有一次低头一看,惊呆了,冰面下出现了像猫又像狗的东西快速游动着,搅起一股股浑水,如同湛蓝的天空中飞机飞过,拉出一长串不断伸长变粗的花絮。回来跟大人讲,大人说,那是从汈汊湖过来走亲戚的水獭,饿了,在水底捕鱼充饥呢。

后来才知道,这些小河在若干年前都曾是汈汊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春天到了,村子周边沟渠塘堰中的春水汇集到一起,浩浩荡荡涌入汈汊湖,让汈汊湖呈现出泱泱湖海的雄浑气象。

盛夏时节,吃完晚饭,忙碌一天的人们会聚在一起摆龙门阵。除了《封神》《杨家将》,说得最多的就是汈汊湖、洞庭湖。老辈人总说,千里云梦泽、八百里洞庭湖、百里汈汊湖。“汈汊湖里有满湖的菱藕、成群的鱼虾和随处可见的大雁野鸭。”“春天到湖里割蒿草沤绿肥;夏天到湖里摘莲蓬采菱角;秋收过后结伴出发‘出门讨业事’,由近及远,先到汈汊湖,再到洪湖,最远到洞庭湖,捕鱼捞虾……”大人们的讲述,让我对汈汊湖产生无穷向往。

儿时的暑假,每隔几天母亲都会同伯母婶娘下一次湖,天还没亮就出发,天全黑了才回来。每次都会摘回满船的莲蓬菱角和鸡头梗,偶尔还会捉到鱼。我缠着母亲让她带我下湖,母亲总说湖里热得像蒸笼,小孩怎么能去呢!

第一次见到汈汊湖,是在初中的第一个植树节。全校同学以班为单位,雄纠纠气昂昂地步行到汈汊湖西干渠堤植树造林。到达目的地后,放眼朝东北方向望过去,但见白茫茫雾蒙蒙一片,连一只鸟雀都看不到,当时失望不已。

那时候大人眼中的汈汊湖,今年跟往年不一样,春夏秋冬四季不一样,甚至早晨跟晚上都不一样。冬天水褪到湖心里,湖面就变小了。夏天一场大雨,平地起水三尺,就和洞庭湖一样辽阔了。查看历史资料不难发现,汈汊湖确实是由古云梦泽淤塞而成,与洞庭湖也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自成独立水系后,汈汊湖发生过多次沧海桑田的重大变迁,湖泊面积经历过由小到大、由大变小和由垸变湖、又由湖变垸的变化过程。

汉川市近年强力推进汈汊湖的“三退(退垸、退渔、退田)”工作,7.3万亩养殖水面全部还湖,是自然湖面最小时的20倍。现在漫步汈汊湖畔,映入眼帘的是“接天莲叶无穷碧”的秀美景象,绿色延伸到水天相接处,鸟叫声此起彼伏,多年前那个美丽的汈汊湖又重新回归。

前段时间,陪同85岁高龄的老母亲到汈汊湖兜风。她高兴得像个孩子,一会指着这片水域,说曾在这里逃过兵荒;一会指着另一片水域,说为争夺柴山湖水,这里曾经死伤过人;哪一年在哪里挑过堤,哪些年在哪里养过鱼……母亲如数家珍,娓娓道来。

我问母亲,为什么过去要求开发治理汈汊湖,现在又要退田还湖?母亲说,以前人少地多,汈汊湖基本上是一个荒湖,谁都可以去捕鱼捞虾。后来人口增加,当然要多打粮食。现在种粮水平高,粮食产量增加,不需要那么多人和田地打粮食了。种田养鱼的人都到工厂上班挣工资,所以党和政府就建国家湿地公园,让大伙休息时有地方去玩。没想到大字不识几个的耄耋老人能够作出这样的解读,我情不自禁地笑着为母亲拍手叫好。

(作者:祁怀清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