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/ 祁怀清
我们湖北江汉平原有条人工河流，名叫汉北河。尽管汉北河已有50年历史，但在河湖港汊星罗棋布的江汉平原，它相对而言还很年轻很青春。这条全长242公里、流域面积8691平方公里、下游平均宽度在1000米左右的人工河，从一开始就有很多感人故事。
“一条大河波浪宽，风吹稻花香两岸……”
“秋水时至，两岸之间不辨牛马……”
所有关于描述大江大河的语言，都可以用来形容汉北河主汛期丰水时的样子。
历史铭记着的汉北河是一条爱民河，是大兴水利时期的伟大作品之一。50年前，江汉平原还没有这条汉北河。
1968年、1969年，汈汊湖流域发生洪涝灾害。1969年10月25日开始，52万民工万众一心，手挖肩挑，排除万难，终于挖出了一条蔚为壮观的人工河。
这条人工河上接天门市万家台，由西向东经过汉川新堰、垌塚，应城天鹅、南垸，汉川麻河，云梦肖李湾，汉川刘家隔和民乐，至武汉新沟注入汉江。河道全长97.65公里，洪峰流量达2300立方米/秒。
史料记载，为方便施工，开挖之时采取了双河道制，就近取土筑堤。秋冬季节双河道走水行船，中间河滩上种小麦油菜，进入汛期后，1000米宽的河面可以快速泄洪，同时整个江北河又是一个巨大水库，可以把暂时下泄不了的洪水库存起来。
为进一步保障变水害为水利，施工时疏挖了辛安渡至东山头14.8公里长的沦河作为汉北河的支流，让一部分洪水借道府澴河，从武汉谌家矶直接注入长江。另外还以龙骨湖、沉泥湖、肖严湖、老观湖、龙赛湖以及汈汊湖等200多平方公里的区域为控制调蓄洪区。可以想象，当年汉北河工程场面是何等的壮观。到1970年5月29日，经过120天的艰苦奋战，一条全新的汉北河横空出世。从那以后，汉北河两岸特别是汈汊湖流域的人民，过上了旱涝保收的幸福生活。
如今，每到冬季，汉北河的芦苇花漫天，可以用壮美形容。李时珍如数家珍提到的这么多品种的芦苇，在汉北河全都可以见到。最常见的，自然还是茎秆直立、植株高大、迎风摇曳、野趣横生的高秆芦苇。叶子几乎被捋光的芦苇不仅不会自怨自艾，恰恰相反，向上，会不断长出新叶；向下，会继续打牢根基。它既不像爱扎堆的蓬蒿那样随波逐流，也不像涉世不深的小草那样被狂风暴雨连根拨起。不管是在烈日下还是在暴雨中，汉北河的芦苇永远都是坚贞不屈的战士，坚守自己的阵地，不让脚下的水土流失，为改善生态环境作出贡献。
汉北河是鸟儿们的天堂，其种类之丰富，令人吃惊。譬如那些白鹤和鸥鹭，它们一个个独自守候着一块块滩涂，好长时间都一动不动，好像睡着了一样。其实它们这是在践行着这样的理论：兵不厌诈、坚持就是胜利。那些小心翼翼的游鱼以假当真，误以为鸟雀们真的睡着了，就大着胆子从它们身边游过，一不小心就成了鸟儿的盘中餐。看到一只只白鹭异常镇静的任由口中的美食扭过来扭过去，起不到一丁点作用的拼命挣扎，似乎在反衬这些鸟儿的冷静和聪明。还有一些像小鸭子一样叫不出名字的水鸟，在水面上一会儿游向东，一会又游向西。刚才还游得好好的，又慌里慌张地一个猛子扎进水里，再从几米远的地方浮出水面。这不仅是行为艺术表演，同时也是在用行动告诫人类：小财靠勤，中财靠德，大财靠命。这些不知名的小鸟自知命薄德浅，就以勤补拙，凭借勤奋努力过上它们想要的生活。
每年6到8月，是汉北河流域的主汛期。2020年的汉北河，更是经受了自建成以来历时最长的洪水考验。作为汉北河刘家隔段面防汛抗灾的主力，我有近两个月的时间都是吃住在大堤上，参与巡堤查险。然而我觉得，在固若金汤的汉北河堤上防汛，其实没有惊险，只有惊喜。
譬如一天下午，晚饭过后，我喜欢在汉北河堤上看黄昏景致。这时候太阳正向西沉，汉北河处在一种无比辉煌的状态。刚才还很强劲的东南风忽然转为东北风，一时暑热顿消。远处的河面上，一只只鸥鹭上下翻飞，燕子也抓紧这难得的光阴，往来穿梭。见有人来，堤脚边一向胆小的青蛙一个个“扑通、扑通”的跳进水中，激起一圈圈涟漪。循着一个个圆圈望去，没见到青蛙的影子，倒是看到了一只只蝌蚪被青蛙吓得向水深处潜去。不对呀，现在已经是盛夏，哪来的蝌蚪，莫非是……这样想着，心中一阵窃喜。
再放眼望去，果然看见两条一筷子多长的财鱼从深水处慢悠悠浮上来，在水面上换一口气后又潜下水去。绿豆般的眼睛，一张一合的嘴巴，缓缓摆动的尾巴，快速划动着的双鳍，那么清晰，那么分毫毕现。如果是在三十年前，我会毫不犹豫地把这四条财鱼都钓起了，现在尽管我仍然有这样的钓鱼水平，但我已经不会再干那些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而让别人妻离子散的“缺德事”了。我不仅自己不会干，还会制止别人那么干。
以前对生态保护可能认识不够，现在觉得汉北河的一切都是可爱的，就连水面上飞来飞往的鸟儿、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，都应该被我们保护，都是汉北河不可或缺的美之所在。看看，汉北河消失了二十多年的萤火虫，在今年的这个夜色临近时，一起出现了，多么震慑人心。这些在黑暗中像举着灯笼淘气游玩的精灵，把汉北河的夜空点染得熠熠生辉，一片生机无限。
现在，根据全国统一部署，从2020年9月4日开始，在汉北河“瓦氏黄颡鱼国家级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”范围内，实施禁捕：严禁以任何形式对天然渔业资源进行捕捞，严禁任何组织和个人、捕捞船只开展捕捞作业；禁止一切垂钓活动，严禁“河鲜”经营利用……堪称史上最严厉的禁捕令自实施以来，已经收到明显成效。这些政策可谓深入人心，惠及鱼虾，泽陂苍生。
作者简介
祁怀清，汉川市刘家隔镇党委书记，在繁重的工作之余，他利用休息时间坚持阅读和写作，对诗词歌赋和琴棋书画等等都有涉猎，其文化情怀主要体现在对汉川自然人文的热情倾注，尤其他的诗文创作，多是对汉川历史和现实的用心观照。